关注矿区留守儿童:家庭不贫穷 缺的是父母陪伴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六营的邢韵奇从沙滩上爬起来,手里举着刚刚找到的“宝贝”,一边喊着一边向自己的辅导员杜青挥手。

这时,导游员告诉小朋友们,“大家接着找,还有宝贝埋着呢!”小朋友又低下头,用手扒着“寻宝区”的沙子,蹲着累了,有的索性就跪在沙子上爬着找。这些孩子都是来自全国矿区的留守儿童。

作为关爱全国矿区留守儿童科技夏令营中活动的一项,有许多像沙漠寻宝这样有趣的游戏。从8月15日开始为期5天的夏令营活动以“用爱托起矿区留守儿童的科技梦”为主题,为200名来自矿区的孩子带来不一样的暑假。

“他们和通常的留守儿童的概念不太一样,大多数没有经济方面的压力,更多的是自己会觉得别人家的父母会经常见小朋友,但是我的父母为什么不经常见呢?他们会觉得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不爱我?他们的认知不太一样。”内蒙古师范大学张拓书副教授说。

家庭不贫穷,但缺乏父母陪伴

“每一次分离,我都能清晰地看清你红润的眼眶,而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我知道,如果我哭了,你会更难过。”夏令营一营的张萌在自己写给爸爸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

“煤炭企业黄金十年过去了,他们并不一定贫穷,他们缺乏的是父母的陪伴。”活动主办方中国煤炭学会的杨清清这样介绍说。

来自云南的陈俊江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爸爸妈妈能多回来看看我,我想爸爸妈妈不再出去打工,我们能在一起。”

陈俊江家住在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禄丰县干海资,父亲从他记事起就在云南东源煤业公司一平浪煤矿工作,母亲则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只有一两次回家。13岁的陈俊江兄弟俩平时与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因为老人的身体不好,二年级时陈俊江就学会了做饭,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做饭,再去上学,这成了他的生活常态。

他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会“孤独”。“因为没有妈妈,我有点失望,看到别人爸爸妈妈在一起会有点伤心。”平时遇到作业需要家长签字,陈俊江只能告诉老师,“爸爸在加班没有回来,妈妈出去工作了。”说话时他的声音变得很低。

对于这群孩子,来自内蒙古的活动志愿者杜亮亮觉得这些孩子“特别淳朴”。

活动中,杜亮亮全程负责3个孩子的安全。在他看来这些八九岁的孩子特别自理,并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负责的刘书荣,虽只有7岁半,但是每天都自己主动刷牙,睡觉也很主动,懂得自己换衣服”。

对于孩子们的自理,六营辅导员杜青也深有感受,“我们营里有一个小女孩叫高欢仪,今年11岁。她带了一个小皮箱。第一天到酒店的时候就把小皮箱拿出来,自己换好衣服洗漱好了,再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回到皮箱里,弄得整整齐齐以后才出去玩”。

多原因致矿区留守儿童问题产生

“这是我第一次去煤矿,我没见过那么大的矿车。”8月18日下午,来自安徽阜阳的刘华毅回到营地后,依然沉浸在这一天的行程里。虽然自己的爸爸也在矿区工作,但他对煤矿的印象只是从妈妈口中得到的模糊信息:搬几百斤的大石头。

走进矿区,参观露天煤矿是这次夏令营的一项活动。“这是关爱矿区的夏令营,我们想组织他们走进矿区,让孩子们了解父母的工作环境,对父母的工作有一定的认识”。杨清清解释说,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活动安排在亚洲最大的露天煤矿。

杨清清表示,在申请和执行项目中,他们将主题定为科技,一方面认为科学素质对孩子成长成才很重要,另一方面也结合自身拥有的全国6个科普教育基地、科普专家的优势,“以后我们还会持续对他们的学校进行走访,带给他们更多的科普知识”。

为了增加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交流,活动组织为父母写一封信,“我觉得由于留守儿童不能常在父母身边,需要给他们一个说心里话的机会,我们更多的是去倾听、理解、疏导。”杨清清说。

夏令营之所以这样安排在于前期的摸底调研。今年2月,活动在民政部立项成功之后,中国煤炭学会联合全国煤炭行业共青团工作指导和推进委员会针对全国各地的煤炭企业进行矿区留守儿童情况的摸底调查。

“从3月到7月开始报名,我们一直在与全煤团指委(全国煤炭行业共青团工作指导和推进委员会)合作做调研。”该调查的范围涉及全国超过80多家大型的煤炭企业。

对于矿区留守儿童的情况,杨清清介绍说,“部分老矿资源枯竭,这些地区的富余劳动力流向其他城市,煤炭企业重组还有异地投资等情况造成大量矿区留守儿童。”同时她还提到最近煤炭行业的低迷以及去产能政策也有可能对这一问题产生影响。但由于这些都是最近几年的情况,没有数据,对矿区留守儿童会有多大影响并不好说。

不能只考虑留守儿童的生存问题

“这次夏令营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希望通过这个活动,引起人们对矿区留守儿童问题的关注,更重要的是凝聚更多的爱心。”杨清清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杨清清认为,虽然大部分孩子都是好的,但在活动中一些孩子很叛逆,表现出自我为中心的一面,“如果长期对他们学业、未来职业发展或者人生规划没有引导,他们方方面面的发展都不会太好”。

对于这一点,志愿者阚彦杰也表示担忧,“很多小孩的脾气特别暴躁,一些父母平时没有意识到,但其实这对孩子的成长产生很大的影响。”

对于留守儿童,专家表示目前国内基本上只是把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作对比,并没有特定地针对矿区留守儿童做研究。同时专家建议对于这个群体的关注应该更加精细化,比如对是父方出去工作,还是母亲出去工作,还是双方都在矿区工作,矿区距离家的远近等都需要有所区别。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少年儿童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孙宏艳表示,对于这些孩子,一方面要依靠政府,通过法律保障他们的权益;另一方面需要通过群团组织,完成一些政府购买的服务,并盘活各地的公益组织力量。

孙宏艳建议,社会应该建立发展型福利体系,不只是考虑生存的权利,更多着眼他们的发展。

她说:“现在我们关注更多的是生存方面,但是我们调研中发现:孩子有的时候会很烦这些,因为他们不缺这些东西,所以要集中在儿童的心理健康、兴趣培养,还有和伙伴的交往等方面,这样才能促进他们的发展。”

对于“矿区留守儿童”问题,北京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韩嘉玲表示,可以从企业社会责任角度入手,企业应该为留守儿童父母提供更多家庭团聚的机会,提供能够帮助父母经常与孩子交流的环境等。

专家建议类似活动应该注意避免对留守儿童的标签化。孙宏艳表示,她在以往的调查中发现,孩子讨厌“留守儿童”这个词,这使得他们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一类。她认为应该多帮助孩子发现身上的闪光点,知道她们和普通儿童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尤其是不要总是过度宣扬他们目前面临的问题。

实习生 杨宝光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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