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项阳（右二）和同伴在上海芭蕾舞团排练厅里排练。

2020年12月的一天，阳光洒在上海芭蕾舞团排练厅的木地板上。柔和的光线，勾勒出31岁芭蕾舞演员项阳清秀的面部轮廓。“就这样！”摄影师说：“光线，正正好。”

再一次，他按下快门。镜头里，芭蕾舞女演员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摘下了口罩。

一

时间拨回到9个月前。也是在这间排练厅里，上海芭蕾舞团团长辛丽丽提出：在新冠肺炎疫情中，召集演员们恢复每天例行的舞蹈训练，并且要将它变成网络直播“公益公开课”与公众分享。

排练厅里架起了摄像机。芭蕾演员们彼此间隔超过两米，戴着口罩，整齐协调地跳跃、起舞，姿态依然那么轻盈、优美……项阳正是其中的“口罩舞者”之一。

2月29日，上海芭蕾舞团演员在通过网络直播的“公益公开课”上示范芭蕾舞基础动作。

咔嚓，新华社记者瞬间定格的一张照片，将项阳和她的小伙伴们送上了“头条”。这张照片里，身材颀长的项阳处于领舞位置，足尖点地，正要凌空跃起。虽然脸上的表情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但她挺拔的身姿和淡然的气质都在传递出一种不忧不惧的从容。

上海芭蕾舞团的“口罩芭蕾”火了，感动中国，也打动了无数海外网民。

在疫情肆虐的“至暗时刻”，一群中国上海的芭蕾舞者，用绝美的舞姿抚慰人心。他们也赋予了艺术以最强烈的意义：在困境中充满希望、不懈奋斗，就是人类在巨大灾难面前可以展示出的最为坚强、高贵的姿势。

二

疫情这一年，很多人的生活被改变了。

项阳说，她的社交网络账号上“涨粉”了，每天都要面对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为什么要戴着口罩坚持跳舞？会不会觉得很闷？……

“闷的感觉，肯定会有的。意外走红嘛，其实倒没有太多在意，我日常还是比较专注于自己每天的跳舞……作为一个舞者，就要时刻准备着。像我们团长所说的——停工不停功，这就是上芭的精神。”项阳以一种呆萌又淡然的语调说。

12月15日，项阳在排练厅独自起舞。

对于舞者项阳来说，她的舞蹈之路并非坦途。这一年，她焦虑的是时间的流逝。

虽然自小在辽宁芭蕾舞团附属芭蕾舞蹈学校学习芭蕾，但为了登上上海的舞台，项阳2008年来到上海后，先就读于同济大学，毕业后才进入了上海芭蕾舞团。

每天上午9点到下午5点，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枯燥训练，其实就是芭蕾舞者的日常和全部的生活。所有唯美的高光时刻，都在舞台上。

12月15日，项阳在基础训练课前绑足尖鞋。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这一切都改变了。训练继续着，但剧场停摆了。人生第一次，项阳开始担心自己的舞蹈生涯会在疫情中终结。“因为我已经31岁了。无论肢体还是心态，都在走向成熟。我想，我在舞台上，也许只能再跳两三年了。”

三

疫情给人类带来冲击和挑战，也带来思考和沉淀的机会。

在这场疫情中，项阳是千千万万个中国文化艺术工作者中的一个。他们坚持排练、创作，以独特的方式汇入战“疫”的洪流。

12月15日，项阳（左）和舞伴在排练节目。

项阳说，疫情发生以来，自己的心态逐渐改变。“看到无数逆行者的慷慨奉献，听过许许多多令人感动泪奔的故事，我的内心安宁了……同时也发现，芭蕾艺术对我而言，是更加纯粹的享受、爱和向往。”

疫情之中迎来转折时刻。5月，上海芭蕾舞团以一场阵容强大的原创剧目汇演《起点》重新回归舞台、回归公众视线。

5月17日，项阳（左）作为主要演员参加现代芭蕾《家园的呼唤》连排。

起点，象征着重生、重新出发。项阳在剧中担纲演出现代芭蕾《家园的呼唤》。这是根据维瓦尔第《四季》灵感创作的作品，讲述人类被赶出大地、失去了从前的世界，他们渴望重新感受清风、鸟鸣，开始珍惜生命中所有美丽的痕迹和记忆。

“那么久没有站在舞台上，真的是有点小激动和小紧张！”项阳说，站在舞台上，看见台下的观众戴着口罩、隔着座位、专注地欣赏着演出，她无比投入、无比享受。

四

2020年的这个岁末，项阳再也没有时间为未来焦虑。

重新出发，她的演出日程安排得满满的：红色经典《白毛女》、世界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还有更多。

旋转跳跃、旋转跳跃……在这舞台的一方天地，用力量和美引领人们，去超越灾难、超越痛苦、超越生命的无常。对于一个舞者，这就是最大的动力。

12月15日拍摄的上海芭蕾舞团演员项阳（拼版照片）。

“人们都说，芭蕾很美。其实我觉得，美是一种精神力。芭蕾的美，来自那种日复一日的磨砺、奋斗，那是我们想通过舞姿传递给每一个人的。”项阳说。

在这个31岁的芭蕾舞女演员心里，隐藏着一个励志的卡通角色——动画片《海贼王》中的“路飞”。她把路飞的名言分享给记者：“无论你的人生中遇见什么风浪，都请你热血拼搏、永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