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戴上“国学帽” 打击震慑如何跑赢洗脑

60多位中老年人挤在居民房内认真学习《弟子规》《百孝经》;吹嘘自己是国家“暗中组建的部门”,发动的是“积极响应国家政策,顺应时代发展要求”的“爱国运动”……半月谈记者近日探访广西北海市发现,有不法分子打传统文化旗号,披公益组织外衣,行传销活动之实,传销组织躲进了“国学讲堂”的教室里,手法更隐蔽、欺骗性更强。

“国学讲堂”人气高

北海市宝谊大厦18楼一套居民住宅门前,一名中年妇女正在边看手机边望风。推门进去,40平米左右的客厅里60多位中老年人正襟危坐,讲台上摆着《弟子规》《百孝经》等教材,一位“讲师”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课——

“‘孝’要从小孩一岁开始灌输,这样才能在他心里扎根!”

“我们是中国人,只有用国货才是爱国,要坚决抵制洋货!”

“讲师”在台上声嘶力竭地鼓动,台下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

环顾这间“国学讲堂”,讲台黑板上方贴着“国有德则兴 人有德则立”的大红横幅,“促进国家经济发展,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对联贴在两侧,中国国旗和“为人民服务”横幅悬挂在“教室”后方。

半月谈记者注意到,“国学讲堂”的纪律非常严格。墙上贴着落款为“广西北海某某课堂”的“课堂管理要求”,强调上课期间学员不能带手机、水杯,上课时不能说话,不能有任何评论;走在路上不能扎堆,两三人同行彼此也要拉开10米左右的距离。

根据“课堂纪律及制度”,严格管理课堂纪律是为了“打造出更优秀的精英,为国家培养人才、选拔人才、输送人才,完成伟大的使命,早日实现中国梦”。

学员们的作息时间规定更为严格,“寝室管理”要求,每个寝室设立寝室长、学习委员、生活委员,吃饭和就寝时间不能说话。

来“国学讲堂”听课的学员,有的来自千里之外的河北、甘肃、云南等省份,多数系慕“免费听课”之名而来。

“爱国运动”查处难

北海当地打击传销人士介绍,此类“国学讲堂”并非个案,去年10月份,北海市海城区、银海区就曾清查过几家类似“讲堂”,查获了一批洗脑材料。这些“讲堂”吹嘘自己是国家“暗中组建的部门”,责任重大,发动的是“积极响应国家政策,顺应时代发展要求”的“爱国运动”。“讲堂”打的幌子都是传统文化、“中国梦”,同时奉行“军事化、规范化、科学化管理”。

“国学讲堂”如何收取费用?半月谈记者多方调查了解到,“国学课堂”为学员提供的免费课程需集中上课26天,每天学习5到6个小时“文化课”,辅以“军训”、“公益活动”等。此后,公司会以获原始股分红、半价乘坐飞机火车、免费游览100多个国家等虚假承诺,诱骗学员交纳3900元会费。

令当地工商部门头痛的是,“国学课堂”将授课洗脑和交入门费两个传销典型环节“物理分离”,收取会费之前的授课活动,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国现行法律并不能完全认定其是传销。

“按照现行的禁止传销条例,认定传销非法行为有三个要件,一是人员链,二是交纳会费,三是金钱链。”当地工商部门介绍,“国学讲堂”以“有多少发展多少”的规模发展会员,突破传统传销单次发展下线规模,人员链难以取证;查阅“国学讲堂”的“电子信息入档表”,通篇不见交纳会费或分红模式的条款,没有逐级提成的线索,金钱链也难以取证。这就让工商、公安部门无法名正言顺地介入打击,给挽回受骗学员损失造成困难。

打击震慑需“对焦”

“我们接到举报去调查的时候,经常会被学员反问:我们爱国也有错吗,做公益也有错吗,我们一分钱都没交,凭什么说这个是传销?”北海打击传销专业队提到“国学讲堂”学员时,语气无奈。如果等到学员交完费,足以认定传销要件,再介入打击,做他们反洗脑的工作已相当困难,而且,对组织内的低层级传销人员也无法进行有威慑力的处罚。

鉴于此,多名经验丰富的打击传销专业队工作人员表示,如果法律允许以诈骗罪对传销人员进行立案调查,只要满足诈骗罪构成要件的都进行查处,无疑可有效提高传销违法成本,最大程度震慑传销人员。此外,如果对打着学“国学”、做“公益”旗号的洗脑阶段有一个法律上的定性,让地方工商、公安部门能依法及时介入,也可以提早挽回学员损失,更彻底打击传销气焰。

打击传销人士透露,北海市传销活动打而不绝,跟查封处罚涉传销出租屋难度较大也有关系,仅北海市海城区去年一年查封的涉传销出租屋就有4114户,但真正能有效处罚的少之又少。“一些商品房购买者来自全国各地,平时不在北海,将房屋交给中介公司代为出租,查封之后根本找不到当事人,最后往往不了了之。”(半月谈记者 何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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