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
公元前55年,罗马大将凯撒挥师西进,想要征服英吉利海峡那头的英国。那时,45岁的凯撒行将夺取高卢(今法国),心高气傲。征服仍处于铁器时代的英国,将让他成为第一个完成这一壮举的罗马人。
但英吉利海峡上的天气诡异善变,风暴与潮汐让战舰上的凯撒和他的两个军团苦不堪言。当他们费尽艰辛在多佛港登陆时,不列颠人早已在百米高的白色崖壁上等候,并随即对罗马人展开猛攻。“无敌之神”凯撒征服英国的梦想破灭。
两千年来,刀砍斧剁一般的多佛白崖静静矗立在英吉利海峡边。它绵延数公里,像警觉的哨兵,注视着对岸欧陆的一举一动;又像忠诚的朋友,迎候前往欧陆战场的英军士兵凯旋,看见白崖也就回到了家。
来英国旅行的人或许不该着急去看大本钟或是大英博物馆。他们应该先登上白崖,看看英国与欧陆的分界。这里是英国的尽头,也是英国的大门。
莎士比亚的《李尔王》里,瞎眼的葛罗斯特在这里看到的是“峭拔的绝顶俯瞰着幽深的海水”,这里是已知与未知的分界。
柯南·道尔在这里看到的是诡异与险恶。在他的笔下,归隐乡间的福尔摩斯就住在这个“海岸都是白垩的峭壁,只有一条小径能通到海边”的地方,并在这里破解了奇案。
英王查理二世在这里看到的是血腥的复仇。1660年,流亡海外的查理二世在白崖登陆。随后,他在法国的支持下恢复了被推翻的君主制,并将“弑君者”克伦威尔及其支持者的尸体从坟墓里拉出来,砍下头颅,游街示众。
英国艺术家帕克在这里看到了灵感。1992年,他将一个镀镍的锡茶壶从白崖上扔下去,这个残破的茶壶于是成了艺术品,入藏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
站在白崖上,能看到的是深绿的海水和平静的海面。如果天气好,英吉利海峡那头的法国加来就若隐若现。海峡最窄处只有30多公里,白崖所在的多佛就是英国离欧洲大陆最近的地方。
五十万年前,巨大的冰盖覆盖在英格兰与法兰西之间,英欧本是一体。冰雪消融,这才有了英吉利海峡。
如果没有这道海峡,英国将与欧洲大陆相连,那么英伦三岛将完全不是今天的模样。英国人的独特国民性、英国的重大历史选择,最终都归因于这条海峡。
如果没有英吉利海峡,中纬度西风和北大西洋暖流仍将主导英国的气候,但出名的岛国雾气可能会变少,英国的天气也不会再那么善变,英国人可能不再是爱聊天气的民族。
如果没有英吉利海峡,可能也不会有曾经全面主导国际事务的大英帝国。英国和欧陆隔离,因此它既关注欧陆事务,也面向海洋发展。在舰队和枪炮的帮助下,英国最终从岛国发展为以自由贸易立国、靠海外掠夺强盛的帝国。
如果没有英吉利海峡,英国将失去对欧洲大陆的天然屏障,拿破仑和希特勒的军队可能早已征服不列颠,世界历史将被彻底改写。
如果没有英吉利海峡,英国人将不再有意无意以岛国身份为出发点思考问题,独特的盎格鲁撒克逊安全观与利益观不会产生(比如,同样一场二战,英国得到的教训是,幸好和欧洲在地理上隔离,不然英国本土必遭沦陷;而欧洲得到的教训是,国与国之间应更紧密合作与融合,才能限制主权国家和民族主义的扩张,避免重蹈覆辙)。那样,英国对欧陆将不再“光荣孤立”、追求“欧洲均势”,它很可能是欧共体创始国之一,不会再因为“疑欧”始终和欧盟若即若离,今天一团乱麻的英国“脱欧”更无从谈起。
如果没有英吉利海峡,失去了“岛国情结”的英国人还能否写出《鲁滨逊漂流记》《金银岛》《乌托邦》和《新大西岛》?不得而知。
是否可以说,全因为这条海峡,英国才是今天的英国。(作者桂涛是新华社驻伦敦分社记者)(新华社专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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