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10月28日电 题:唱念做打挥洒时代风流——中国戏曲的新时代探索
新华社记者白瀛、任沁沁
“顷刻间千秋事业,方寸地万里江山;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雄家万师。”这副传统戏台上的楹联,道尽了中国传统戏曲的魅力。新时代,戏曲这个“非遗”国宝应如何面对传统和创新,又该如何薪火相传?
近日,习近平总书记给中国戏曲学院师生回信中强调:“希望中国戏曲学院以建校70周年为新起点,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引导广大师生坚定文化自信,弘扬优良传统,坚持守正创新,在教学相长中探寻艺术真谛,在服务人民中砥砺从艺初心,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守正:“移步而不换形”
1949年末,梅兰芳在一次采访中对京剧发展提出了“移步而不换形”的主张:应保留京剧的古典艺术魅力,如果进行改革,也要保存它固有的规范和程式,在传统基础上有的放矢地改动一点,不能冒失地大动手术。
但近年来戏曲界的一些创新热潮,让不少戏曲界的专家感到担忧。
87岁的戏曲教育家、中国戏曲学院原副院长钮骠说,戏曲有严谨规整的规范与样态,创新要时刻不脱离戏曲艺术的规律和本体。“有的演出水袖没了,脸也不描了,这违背了传统,也不能让观众领略到京剧之美。”
前几年,有的现代戏舞台上出现飞机尾巴和发动机轰鸣声。
“这违背了京剧的艺术创作规律。”全国政协委员、京剧名家孙萍说,京剧具有大写意的特点,演员用表演来展示环境、时空和人物内心,太写实的艺术形式并不适合京剧表演。
当然,也有人指出,中国戏曲的表演程式是在农耕生活基础上提炼的,并反映其时的生活和审美趣味,但20世纪后中国进入工业化、信息化社会,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于是戏曲程式在反映现实生活和塑造当代人物时,就显得力不从心了。对此,有专家认为,戏曲要有所为,也要有所不为。
“传统戏曲的文化根性、灵魂,是我们要坚持守护的。”钮骠说。
创新:伸向人性和灵魂
不久前,孙萍与青年演员张一山联袂推出跨界合作乐曲《声声慢》,贵妃醉酒的情思与李清照的寻觅跨时空交融,成为古老国粹走进现代语境的一次新尝试。
古老的戏曲如何再度焕发青春,是当代戏曲人孜孜以求的课题。除艺术种类融合跨界外,创新思想内涵也是一个重要方向。
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王晓鹰曾指出,中国传统戏曲的一大瓶颈是,受儒家实践理性和实用主义影响,大多传递的都是社会伦理道德的善恶评判,缺少具有理性思辨意义和人类普遍性的诗情哲理。
然而近年来,越来越多戏曲作品跳出这一窠臼,将关注点伸向了人性和灵魂。根据敦煌壁画故事改编的京昆剧《荼蘼花开》,探讨现代人在理想与现实中的困难选择;脱胎于明代剧作家徐渭剧作的昆曲《四声猿·翠乡梦》,探讨人与欲望之间的关系……
“在信息化、电子化时代,我们要善用科学技术,在舞台灯光美术布景上贴近青年观众,在不破坏传统戏曲文化精神内涵的基础上进行创新。”85岁京剧表演艺术家刘秀荣说。
21世纪初,作家白先勇打造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以青春靓丽的演员阵容,配以小提琴等西洋乐器和追光灯等现代舞台技术,在全国年轻人中引发昆曲热。
“说到底,激活戏曲市场是根本。”中国戏曲学院戏曲研究所所长傅谨说,“一味守旧的‘唱念做打’不会火,一味孤芳自赏不接地气只会被市场抛弃,只有贴合时代的演绎和解读,让当代人感受经典与时代的艺术共振,戏曲市场才能有希望。”
树人:“口传心授”未过时
作为京剧“第一科班”,成立于1904年的富连成社在开办的44年中培养了近800名京剧人才,其中不乏马连良、叶盛兰、袁世海、谭元寿、梅兰芳、周信芳等名家。
近年来有声音质疑其“集体师徒制”的科班教育模式,建议当代戏曲教育借鉴西方戏剧的培养方式。但业内主流认为,富连成社“口传心授”的教育方法,是中国传统艺术教育以实践为基础的宝贵经验,在当下戏曲传承体系中并未过时。
84岁的花脸表演艺术家、中国戏曲学院原副院长马名群,就是这种实践性教育模式的受益者。1950年,马名群考入刚刚成立的文化部戏曲改进局戏曲实验学校(中国戏曲学院前身),40多位富连成社专家都在学校任教,身段课、把子课、曲牌课、剧目课都是老师面对面、一对一教授,让他受益匪浅。
中国戏曲学院是新中国由国家兴办的第一所戏曲教育机构,也是我国唯一独立建制培养戏曲艺术高级专门人才院校,建校70年来,招收了28个戏曲剧种本科学生,包括京剧、昆曲、藏戏、粤剧4个世界级“非遗”剧种,以及豫剧、晋剧、越剧、黄梅戏、梨园戏、阿宫腔等国家级“非遗”剧种。
中国戏曲学院副院长冉常建说,中国戏曲学院围绕新文科建设和双一流建设,正不断拓宽教学的知识领域,对“口传心授”的戏曲教育独特模式进行创造性继承,将其和现代教育的体制、机制、方法有机融合,努力实现戏曲教育传统和现代教育精神的有机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