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贵阳7月24日电 题:三幅“图鉴”说变迁——贵州“穿越时空”的脱贫印记
新华社记者王丽、齐健、向定杰
浩渺太空,卫星默默“凝视”着大地。中国西南山乡的沧桑巨变,都被尽收眼底。
千百年来,深山沟壑阻断了贵州与外界的联通,也让这里成为脱贫攻坚的主战场。党的十八大以来,贵州实现了从“全国贫困人口最多”到“减贫人数最多”的历史跨越。
赏景鉴图更知不易。交通图、城镇图、产业图……昔日场景再次呈现,变迁印记得以追溯,一个个扭转命运的故事也由此牵出。
拼版照片的上图为2015年建设前的贵州省晴隆县三宝街道阿妹戚托小镇卫星地图截图(以公路为界:右为阿妹戚托小镇,左为晴隆县城);下图为2019年建设完成后的阿妹戚托小镇卫星地图截图。新华社发(贵州省测绘资料档案馆供图)
崇山峻岭间改写“交通图”
趁着雨后放晴,25岁的苗族青年韦金水迅速组织乡亲们复工。
在兰海高速重遵扩容项目T12标段,有一群特殊的“工人”。37人全部来自贵州20个极贫乡镇之一的从江县加勉乡,大多是建档立卡贫困户,其中还有17对夫妻。
加勉乡污弄村,韦金水的老家,时隐时现于云涛雾海中。打开卫星地图,月亮山一道道绵延的山脉,将这个苗寨紧紧“囚锁”。
山里人对路十分渴望。几十年前,村民们自发修路,那时缺少炸材,大家就用火烧石头,然后用水淋一下,高温的石头就会裂开。
因为交通不便、生活贫困,韦金水读完初中就到广东学装修、贴瓷砖,但微薄的收入只能勉强为生。
贵州省从江县加勉乡新修的通村公路和桥梁(3月31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
脱贫攻坚决战,贵州省交通运输厅整体帮扶从江县。2017年,加勉乡通往外界的公路启动改扩建工程,项目需要就近招工,返乡的韦金水积极报名。
“开始是去项目部贴瓷砖、修门柱。”韦金水笑着说,干了15天就挣了6000元。
“不如你来拉个队伍,带着老乡们一起干。”项目部鼓励他。可一开始,韦金水只找到六七个人。“很多人不会,我就手把手教他们砌砖、放线、抹水泥浆。”
在这过程中,韦金水自己也学到了不少公路施工技术,包括操作挖掘机和装载机。
在政府鼓励下,韦金水牵头成立村级工程建设专业合作社,成了一名劳务队长,跟着他修路、学技术的农民越来越多,平均月工资4000多元。
拼版照片的上图为2020年3月31日,下地劳作归来的村民走在贵州省从江县加勉乡真由村新修的通村公路上(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下图为2016年12月3日拍摄的从江县加勉乡真由村的通村道路(贵州桥梁集团供图)。新华社发
“带村民找到出路,我也找到了梦想之路。”韦金水说,自己去年报考了贵州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道路桥梁工程技术专业,还在继续学习提高,他想带着这个班组修路修到全省各地、全国各地。
从江县交通运输局局长梁国本说,从江的每座山、每丘田,都很漂亮,交通改善了,将为全县经济社会发展尤其是旅游产业奠定坚实基础。
从最边缘到最前沿,路是一部历史,书写着曲折与辉煌。贵州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是从江,最后一个通公路的乡也在从江。过去从江到省城贵阳要2天时间,现在乘坐高铁只要一个半小时、走高速也只需4小时。
从江的变迁也是贵州交通大踏步前进的一个缩影。连绵的群山中,人们遇山凿洞、逢水搭桥,县县通高速、组组通硬化路,正在为曾经偏远的生活,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坦途。
韦金水(中)和他带领的劳务队员在兰海高速重遵扩容项目T12标段工地施工(6月4日摄)。新华社记者 陶亮 摄
壮阔迁徙中勾勒“城镇图”
路,连着城镇。沿“二十四道拐”抗战公路往东北5公里,是晴隆县城。县城再往东约4公里,是三宝街道阿妹戚托小镇。
“阿妹戚托嘞,阿妹戚托嘞……”只要晚上不下雨,小镇的金门广场上就有一群盛装的“姑娘”,围着篝火“踏地为节、以足传情”。
她们跳的“阿妹戚托”,原本只属于大山,是三宝彝族乡姑娘出嫁时才跳的原生态舞蹈。
14岁开始学“阿妹戚托”的文安梅,从没想过能把舞跳出大山。如今,她已是晴隆县阿妹戚托艺术团团长。
搬迁户的孩子们在贵州省晴隆县阿妹戚托小镇参加文艺演出(2019年6月6日摄)。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
“以前在土坡上自娱自乐,现在广场中给成百上千游客表演。”盛装的文安梅介绍,跳舞的100名群众演员,都是大山里搬迁出来的贫困户。
笑容写在脸上,幸福刻在心里。
文安梅的家乡三宝乡也是贵州20个极贫乡镇之一,还是全国罕见的易地扶贫整乡搬迁地。只有一条盘山路通往外界,三宝坐落山巅,深谷环绕。
如今,全乡1233户5853人全部走出大山,住进配套齐全的新家园。现在繁华的小镇广场,过去也是沼泽地,旁边是几座石山。
“喀斯特山区用地条件有限,要把这块不适宜居住的土地建成宜居的新城,只能反复测量、削峰填谷,新增千余亩建设用地,把洼地勾勒成湖,依山势建成一栋栋安置房。”晴隆县副县长封汪鑫说。
贵州省晴隆县阿妹戚托艺术团团长文安梅(前左)在领舞(6月9日摄)。新华社记者 齐健 摄
围绕就业就学就医,三宝街道配建了300亩产业园,已入驻9家企业提供3000多岗位,配套教育园区保障从幼儿园至高中“家门口入学”,两个医院方便“家门口就医”。
而包括产业用地在内,三宝街道规划建设面积1750亩,相当于再造一个晴隆老县城。通过易地扶贫搬迁,晴隆县城镇化率由搬迁前的28%提升至41%。
搬迁户在贵州省晴隆县阿妹戚托小镇的扶贫车间里加工服装(2019年6月6日摄)。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
“十三五”期间,贵州实施易地扶贫搬迁188万人,95%以上实施城镇化集中安置。全省新建安置点946个,累计建成住房45.39万套,整体搬迁贫困自然村寨10090个,彻底挪穷窝、换穷业、断穷根。
“新市民”进城,刺激了城镇消费、就业、设施建设等方面的发展,大量劳动力向城镇集中,为贵州县域产业发展提供有力支撑,至2019年末,贵州城镇化率已接近50%。
拼版照片的上图为2019年6月6日拍摄的贵州省晴隆县三宝街道阿妹戚托小镇新貌(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下图为2017年搬迁前的晴隆县三宝彝族乡旧貌(无人机照片)。新华社发
高山坝区里描绘“产业图”
端午过后,贵州海拔最高的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双龙镇蔬菜基地,农民们正忙着采收新鲜一季的西兰花。基地务工的100多名工人,大多都是来自周边乡镇的贫困户。
贵州新一佳农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技术员石家福说,过去这里种土豆或玉米,每亩年收益只有千把元。现在种上西兰花、莴笋、辣椒、荷兰豆、白萝卜等时令蔬菜,亩产值平均超过万元。
地处乌蒙山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威宁县,交通闭塞、高寒缺水,长期是贵州“贫中之贫”。然而,高海拔、低纬度、日照长、温差大,特殊“禀赋”蕴含新机。
在贵州省威宁县雄山街道易地扶贫搬迁就业基地,建档立卡贫困户何宪超(右二)与其他搬迁户在他们共建的蔬菜基地里合影(6月17日摄)。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
脱贫攻坚,公路入云端、清水山上流,改变了边远贫困县的“方位”与“格局”,也让高原沃土渐渐“苏醒”。当地因地制宜发展蔬菜、水果产业,打造优质高山冷凉果蔬基地。
37岁的威宁县玉龙镇新寨村建档立卡贫困户何宪超,2019年易地扶贫搬迁到县城边的新区。“进城了,今后的生活靠什么?”看到县城边广袤土地的产业潜力,他邀约另外4名搬迁户共同创建合作社,承包400亩土地种蔬菜。
农民在贵州省威宁县双龙镇蔬菜基地采收西兰花(6月17日摄)。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
“很多搬迁户,特别是四五十岁的‘弱劳力’都能在基地务工。有一份稳定收入,心里才更有底。”何宪超说,县里统一布局产业,土地、技术、市场都有政府给力支持,威宁果蔬正源源不断销往大西南、粤港澳和东南亚市场。
从高原荒坡到“云端”菜园,威宁的变迁,也诉说着贵州的探索。“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贵州土地零散破碎,农村祖祖辈辈种玉米,“样样都有,却样样都不成规模”。
这是贵州省威宁县双龙镇蔬菜基地(6月17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
2018年,贵州在脱贫决战中掀起一场“振兴农村经济的深刻的产业革命”,大力调减低效传统作物,重点发展蔬菜、茶叶、食用菌、中药材、辣椒、石斛、刺梨等12大特色产业,并“深耕”产业选择、培训农民、技术服务、资金筹措、组织形式、产销对接、利益联结、基层党建“八要素”。
乌蒙山区、武陵山区、滇黔桂石漠化区,高山与坝区交织的田野间,大地“调色板”不停地变幻着色彩。
这是贵州省威宁县雄山街道的温室大棚蔬菜基地(6月16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杨文斌 摄
河谷种樱桃,坡地种茶叶、中药材、刺梨,山上养牛羊,林下搞生态种植和生态养殖,坝区种蔬菜、辣椒、食用菌……
田野“变奏”让薄土“生金”,2018年、2019年全省农业增加值分别增长6.8%、5.7%,连续位居全国前列,两年间农村产业革命带动270多万贫困人口实现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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